Fen's

以前我小時候隔壁鄰居是一間豆漿店，這間豆漿店的營業時間是晚上九點半到早上六點，做的是宵夜時段，店裡賣有很多廣為大眾所熟知的點心，像是燒餅、饅頭、甜餡餅、蛋餅等等。店裡大概到了十一二點的時候客人最多，每每這個時段總是高棚滿座，越晚越熱鬧，越夜越開心。豆漿店的老闆是個身材短小精幹的壯年男子（但現在已步入中老年）臉上還戴著一副眼鏡，以前我們總叫他「眼鏡叔叔」，喊著喊著也就習慣了，到了現在都還改不掉，所以至今也不知道眼鏡叔叔的真實姓名，我只知道真實性別。

值得一提的是，眼鏡叔叔的大女兒小時候長得超像大長今裡飾演徐長今幼年時期的小童星，由其是那雙大眼睛最為相像，她們都擁有一雙又圓又明亮的大眼，無時無刻看上去就像是在笑，而且連氣質都是那樣活潑好奇又不怕生。弄得大長今每次重播時，我一定都會守著幼年時期的片段，然後一邊直呼明星臉在電視前面自嗨。

小時候我就喜歡吃燒餅油條，尤其一到了晚上，從隔壁豆漿店飄溢過來的香氣、絡繹不絕的客人一個個拎著宵夜點心回去，就是肚子不餓也會嘴饞。偶爾我們買了燒餅油條會配著米漿或豆漿喝，爸媽則是會點鹹豆漿來搭配蛋餅，小時候的我對於那些塊狀不明物體心生畏戒，（我小時候是非常挑食的，如果人生可以重來，我會把那些難吃的蔬菜水果通通之下肚，免得日後擺脫不了哈比族的命運）而且也有種「豆漿明明是甜的，怎麼可以吃鹹的」這種很孩子氣的堅持。

忘了哪次，偶然帶著好奇心的吃了一口，雖然背景沒有大海波濤洶湧或是祥龍盡出加以點綴，但那種仿似在冬天裡喝到一碗暖和且滋味濃厚如火鍋般燙舌的熱度、綿密的豆腐花口感、還有鹹中帶酸的味道，讓原本敬謝不敏的我立刻趨之若鶩，把那碗「說好只喝一口，最後卻通通吞下去肚」的鹹豆漿據為己有。我還記得有回我就坐在眼鏡叔叔的旁邊，看他加了一堆調味料的身法，活像是女巫用木棒攪動著她那鍋魔法湯，於是原本我所知道豆漿就成了另個模樣。我當時問過這麼一個問題：「鹹豆漿還能不能變回甜豆漿？」叔叔說不行。

然後不知道怎麼的，我就漸漸愛上了那種滋味，眼鏡叔叔的鹹豆漿裡還加了蝦米，每次我都要提醒他來碗不加蝦米的鹹豆漿，這時候他就會說我不識貨不懂美味，鹹豆漿要加蝦米才會香！唉，體質是天生的，雖然長大後的我不怎麼會挑食，但依舊註定吃不了海鮮的命。

很奇怪的是，我只吃眼鏡叔叔的鹹豆漿。有的時候人總有一種莫名的依戀情節，習慣到了某地只做某事。有人到了陽明山習慣賞花不泡湯，有人到了海邊習慣看海不衝浪，而我到了豆漿店習慣不點鹹豆漿，因為我不覺得還有哪個豆漿店可以勝過孩堤記憶裡，那個令人既震撼又回味不已的味道。

小學和國中一直選擇在家裡附近的學校就讀，後來上了高中，就讀的是跨縣市的學校，這才開始學會自己搭公車上學。在學區附近有一個頗為奇特的現象是，不一定有書局，卻一定有數不盡的早餐店。我們學校附近沒什麼太美味的早餐店，至今能讓我稍微想再去重溫的也只有那間餐車式的煎餃還有玉米濃湯。種類繁多的早餐店裡，當然不乏中式的早餐店，可我卻對那間沒什麼印象，唯一有印象的是他們的鹹豆漿。那次是很難忘的體驗。

那天我心血來潮，想說來點碗鹹豆漿配蛋餅當做早餐，結果當時點餐的時候有一段頗為驚悚的對話：
我：「我要一杯鹹豆漿。」
對方看起來一副「我們有賣這個嗎」的表情問我：「鹹豆漿？什麼是鹹豆漿？」
我：「呃……就是豆漿是鹹的。」
這樣的解釋很白癡我知道，但你告訴我要怎麼解釋鹹豆漿？這種問題就好像有人拿著甜筒問你說，為什麼甜筒是甜的一樣令人難以回答。
後來對方問了其他人：「我們有賣鹹豆漿嗎？」
其他人：「有啊！」
對方：「那怎麼做？」

這句「那怎麼做」真是鹹豆漿的喪鐘啊！而且在那當下不怕死的我還真想試試看，別地方賣的鹹豆漿口味跟眼鏡叔叔的有什麼不一樣，所以就這樣義無反顧的等對方做出一碗鹹豆漿，足足等了十分鐘，還包含對方跑去問其他人怎麼製作鹹豆漿的時間……

這樣的鹹豆漿還沒吃就知道是場災難。事實果然也是，沒有鹹中帶點微妙酸味就算了，豆漿的熱度還微溫，天知道鹹豆漿最重要的精華之一就是一定要燙口啊！還有令我最最最不可忍受的是，它裡頭的菜脯比油條多……我非常不能理解為什麼鹹豆漿要加菜脯？！對我來說唯一的鹹味是菜脯，可這碗鹹豆漿裡頭最難吃的食材也是菜脯！

我忘了最後我有沒有喀完那碗連店員都是初次完成製作的鹹豆漿，但我很肯定自此以後，我成了眼鏡叔叔鹹豆漿俱樂部的終身榮譽會員。之後我或多或少都有嘗試別家店鹹豆漿的口味，但總覺得不如孩童時期裡那般滋味美妙。

過了很久很久很久以後的某天，我娘突發奇想說：我們來做鹹豆漿吧！自己做一碗鹹豆漿來挑戰當年的美味？嗯～這很值得一試。

鹹豆漿不難做，也沒有想像中的神奇。買幾斤黃豆回來，預備好要煮的份量，然後先在前晚泡水，隔天把泡軟的黃豆打成漿下鍋去煮，煮滾了之後把豆腐渣瀝出來，這才成了貨真價實的豆漿。這時候都不要加任何調味料，免得之後做成鹹豆漿味道不對。


鹹豆漿很重要的就是調味，但最簡單的也是調味。只要一些醬油、一些白醋、再灑上一大把蔥花，基本上就是鹹豆漿最完整的調味料了。有人依口味會自行添加蝦米（我無能為力）、菜脯（我無法接受）、還有辣油，增添鹹豆漿不同風味。依我個人口味，我特別喜歡加上辣油的鹹豆漿！家裡用的是這瓶胡麻辣油，比我所吃過的任何一款辣油都還香，而且那股帶辣的芝麻味真的是會讓我不自覺的加了很多滴。


萬事具備，只欠東風。接下來很簡單，只要一個把豆漿倒下去的動作，一場活生生很安全的化學變化立刻發生在眼前——一碗誠意可歌可泣的鹹豆漿要就此現身了！

如果你內行、是個美食家的話，很快的會發現這張照片有什麼不對勁之處……不是我沒對好焦，而是鹹豆漿那一定會存在的豆花呢！？這碗加了油條的味增湯也想魚目混珠啊？

各位觀眾～我就是來提醒大家一件事：做鹹豆漿，千千萬萬不能先把黃豆拿去蒸熟啊！都把黃豆蒸熟了你要它之後怎麼跟白醋產生化學變化？化學變化是殘酷的，它只有一次機會！而我把黃豆唯一一次機會拿去煮熟了，以至於變成了鹹豆漿不鹹豆漿、味增湯不味增湯的模樣……小朋友不要學，姐姐沒練過的就成了這樣TAT（我本來想試著通篇不用文字表情符號的，結果還是破功）

但它是美味的！真的。鹹豆漿是最好DIY的國民美食料理，既健康開胃熱量又不高（這是心裡掩耳盜鈴的自我安慰）有機會不妨嘗試看看，自己做的不僅可以拿捏味道，做出來還滿滿一大碗，遠比店家賣的還划算咧！

ps 下篇我就要寫金曲預測文來大放厥詞了！